说谎的人【六】

其实原来只想撸个小短篇的,因为感觉挺简单一件事,没想到啰里八嗦说了这么多……

佐助发现原来自己也醉的不清,昨晚竟就这样和鸣人两人在沙发上睡去了。当时轻松,醒来就遭殃了,佐助现在是脖子痛肩膀也痛,脑袋里跟爆破现场一样,他撑起身子看看客厅里的钟表,他竟然一觉睡到快中午了。
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房间里脏衣服垃圾旧杂志丢了一地,堆得像个狗窝。以前好像也是这样,鸣人每次来拜访都会弄得天翻地覆的,佐助每次都一肚子窝火地说你下次别来了,雏田做你媳妇估计比当托儿所阿姨还辛苦。每次鸣人都会一脸抱歉地嘿嘿笑着,然后下次又会提一袋冰啤酒跟小菜上这儿来玩。
所以,宿醉的头疼加上睡蒙了,佐助竟有种错觉,这只是日常中一个跟七代目火影的鸣人喝酒聊工作厮磨一晚上后的早晨,并没有什么青年鸣人的影分身,没有那场不堪回首的战役,没有和小樱离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佐助只花了一秒钟就截断了他这段妄想,他用力拍打睡得有些麻木的脸,想什么呢,睡到大中午,火影办公室的文件又要堆成山了。
鸣人好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佐助也没空管他,匆匆忙忙地打理完毕就往火影大楼那边赶去,他没有用手机这类通讯工具的习惯,找不到他鹿丸那边估计已经急疯了。
“慕留人?真是少见啊,你都好几个月没来做小队任务了。”说这话的是见月,一脸真诚友微笑,“听说你现在都是决斗场的名人了。”
“你就别笑话我了,”慕留人背着手跟在两人后头,“昨天被沙拉娜逮到了,师父这两天都往火影办公室跑,我不能影响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这时候知道要面子了?玩的时候比谁都疯。”沙拉娜昂着头大步走在最前头,“我先丑话说在前头,总是不太训练的人就算拖后腿了我也不会等待你的哦,我跟你可不一样,我的目标可是要当火影……”
她话没说完,脚下一顿,后面二人也停了下来,一齐看向站在前方的那个青年。
“是你?昨天和爸爸在一起的……”
“啊,是昨天那个说话超讨厌的忍者!”没等沙拉娜说完,她身后的慕留人就先大喊了出来,“你挡在路上干什么,还想打架么?”
“慕留人,这个人的胡须比你还多两根。”一旁的见月捋着袖子在慕留人耳旁悄声说,这下他好像更火大了。
“啊,是这样,”毕竟是第一次独自跟这些子时代的人接触,鸣人有些紧张地挠挠脸,“有些事想请沙拉娜帮忙……”
“行了,这些先麻烦你拿走吧,鹿丸。”佐助把厚厚的一叠文件推到鹿丸面前,“等明天早上再来一趟,然后我要请一天假。”
“你打算今晚通宵赶出来么?”鹿丸费劲地抬起那叠文件,打量着佐助身后更高的那一摞,“辛苦你了……要不要来点醒酒汤?你看上去头很痛的样子,写轮眼都出来了。”
“没事没事没事……”佐助赶紧闭上眼睛猛压太阳穴,“这样看文件比较快。”
送走鹿丸以后,佐助脱力地躺在火影办公室的大转椅上,历代火影,不是英年早逝就是鳏夫寡妇,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这么说来……从早上就没见到那家伙了吧?佐助突然想到有些不对劲,一骨碌坐起来——昨天他使用忍术和慕留人打架,晚上又喝得烂醉……影分身可以喝酒吗?说不定昨晚就已经……
佐助快步走出火影楼,他早年刀头舔血仗着年轻力壮腿部留下过旧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心烦意乱的时候步伐反而会快不起来,这让他更加心急火燎。
他向来擅长在最紧急慌乱的关头想出最理智的捷径,但现在却不是很清楚现在该去哪儿,直到迎面撞上一个红色的身影。
“爸爸?”沙拉娜似乎是刚执行完任务,衣服和脸都有点脏,“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佐助试图调整刚才不加限制而有些慌乱的神色,“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沙拉娜?”
“不是我想来的,”沙拉娜赌气地侧过脸,耳根有些微微发红,“是那个叫鸣人的家伙拜托我……”

鸣人总算见到了佐助口中所说的,全木叶最贵的海景房了。“愣着干嘛,进来吧!”慕留人打开门,熟门熟路地脱下鞋子爬到玄关的木质地板上,“妈,我回来啦!”
不愧是我,这房子买得可真气魄啊!鸣人在内心感慨道,丝毫没考虑到他这没权没势的穷小子怎么会当个村长就有钱成这样这件事。
“回来啦,今天辛苦了。”厨房里传出一个温暖柔和的回应,鸣人瞬间心跳加速起来,他跟在慕留人身后走进客厅,他妈妈系着围裙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点心。
果然是雏田!鸣人压抑着想跳起来蹦到沙发上打滚的冲动,他果然是人生赢家!然而刚才冒出个头的疑惑也解决了,果然赢取白富美以后才是通往木叶海景房的正确道路么……想到现在还可怜兮兮窝在自己那套旧公寓里的佐助……

“啊啦慕留人,今天把朋友带回家了啊,真难得。”雏田温柔地笑着,细腻柔和的五官即使青春不再了也别有一番风情,让人看着就很心安。从雏田的身后探出一个小女孩,揪着妈妈的裙子很害羞的样子,非常像幼年时期的雏田。
“鸣人,她是向日葵,我妹。”慕留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把弄脏的外套随手一脱,随即扯着鸣人的袖子往楼上走,“妈,我跟鸣人上楼上玩了,吃晚饭记得叫我们!”

“喂,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没跟你家人好好打招呼呢!”鸣人不满地在后头抱怨,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瞅瞅他的小女儿,揉揉那柔软的小脸蛋。
“没差啦,跟她们有什么好聊的,我妹怕生。”慕留人随口应道,手上在一个铁盒子里翻找着。
鸣人想想也是,这时候突然父爱泛滥地对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搂抱亲亲,说不定会被当成变态赶出去。
“找到啦,就是这个!”慕留人从翻得乱七八糟的大铁盒子里找出一个游戏盒,崭新还没拆包装,上面好像写着忍者之路什么的格斗类游戏。
“上半年刚出的新款,你知道我排队为了买这个被挤得多辛苦?还一次都没玩呢!”慕留人心疼地吹掉盒子上积得一层薄灰,“我们玩玩看吧?”

“是啊早上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那家伙就没头没脑地冲出来,张口就说要我去和爸爸和解……这人向来这么没脑子么?”二人面对面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内,沙拉娜捧着一杯果汁,跟佐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结果那家伙就非得跟着我们,说要和我决斗,赢了就让我去找你,烦都烦死了。”
佐助用指头想都能想象到鸣人那死缠烂打的德行,丢直球的时候连脑袋都不过一下,不同意就跟条尾巴一样跟在后头甩都甩不掉。
“倒是后来做任务的时候,还真是帮了大忙啊……如果不是他,估计你女儿现在已经躺医院里了。”沙拉娜想到鸣人横抱着她躲开敌人的攻击,那在风中微微撩起头发的侧脸,真是可靠帅气得不得了。沙拉娜低下头,脸有些发烫,“那个叫鸣人的家伙……真的很像七代目啊,虽然比不上七代目那么成熟深沉有内涵……但我想七代目年轻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虽然那件事我真的很生爸爸的气,但真的没办法拒绝一个如七代目的影分身一样的人的请求呢……而且我想爸爸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把他带在身边的吧?”

“往右边点啦,快快快!放大招啊我说!诶!”鸣人泄气地把手控杆往边上一丢,“这游戏真是太难了!”
“是你操作太菜了啦!”慕留人继续操控着小人上下蹦跳着,不一会儿电脑上发出过关的叮当声音,“看吧,水平不够别怪社会。”
“诶,你好棒啊我说!”鸣人兴奋地凑过去,看到通关字样后不由得由衷地赞叹道“忍术实战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强,没想到连玩游戏都那么厉害!”
“那当然喽,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慕留人得意洋洋地扬起头,鼻子都快翘到天上了。
“哈,你确实像佐助,他就是干什么都很在行。”鸣人干笑两声,臭小子怎么什么功劳都往佐助身上堆,“不过你爸也很强啊,你怎么不说多亏了他给你的优秀基因……”
“嘁——”慕留人的脸瞬间垮了下去,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才不像我爸哦——他是个大骗子。”
“诶?!为什么啊!”鸣人看着慕留人那发自内心的鄙视嘴脸感到一阵心碎,为什么连自家儿子都这么差别待遇啊!
“他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慕留人边说边把游戏收拾回盒子里,撇过头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这盒游戏我从年前就买回来了,说好了一起玩的,结果呢,都积灰了也没找到机会。”
“还有总在嘴边说想跟我一起打棒球,一起玩游戏,结果好不容易一回来又是工作工作工作,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他根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吧。”
原来自己,并没能按照原先所设想的那样生活?鸣人感到不可置信,好不容易组建了家庭,终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羁绊,以为接下来就是圆满幸福的家庭日常了,可他竟然和所有那些普通的差劲男人一样对待自己的家人?
“不一定吧慕留人,也许他只是工作太忙了?也许他是真的想要跟你一起玩的……”鸣人试图解释,却并不是很有底气,他毕竟还不是四十岁的鸣人,还没有成家立业,没有妻子子女的他,他发现自己并不能身临其境地体会到四十岁的自己内心的想法。
“也许是吧,我之前也觉得这样就好了,又不是没有机会了,总想着下回把我的不满抱怨给他听,让他好好内心反省一下就好了吧!”慕留人把箱子推回柜子边上,转身就这么靠坐在墙角。

“其实我知道那并不是爸爸的错,爸爸做事本来都是这样,利弊永远比对错重要,跟七代目刚好相反呢。”沙拉娜低头用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果汁,脸上露出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苦笑,“对我和妈妈尚且是这样的态度,更何况对毫无血脉关联的同伴?而且在那时候对村子来说,这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我想七代目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才会把后背交给爸爸的对吧。”
沙拉娜定定地看着杯子里倒映出的自己假笑的脸,慢慢皱紧了眉毛,表情因为想起了悲伤的事情紧紧拧成了一团,“我只是不甘心……替七代目不甘心,这样温柔努力的七代目,事事都想着爸爸,替爸爸能与外界抗争的七代目……他就差没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了吧?”沙拉娜低低地埋着头,从这个方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一颗颗水滴打在杯子里的水平面上,溅起一层涟漪。
“即使是这样的七代目,他的死亡也唤不起爸爸你稍微特殊待遇的怜悯呢,甚至连他的葬礼你都没出现……爸爸,你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感情呢?我甚至觉得……”
沙拉娜抬起头,那双与父亲极其相似的黑色眼睛里挣扎翻滚着晶莹的泪水,把那总是淡漠疏离的冰冷眼角都浸润得柔和了不少。
“我甚至觉得……就算此刻七代目的灵魂回来了,你也是能一如既往地忙活自己的事的。”

“……可惜没有下次了。”慕留人把头靠在墙壁上轻声低叹,“爸爸那个笨蛋,就没想过无法兑现的承诺就是种谎言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鸣人惊愕失色地瞪大双眼,慕留人脸上不像是开玩笑的麻木与无奈让他感到有些害怕,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是有下次的吧,等七代目忙过这一阵?总之哪有你说得脑袋严重啊哈哈哈……”
“忙过着一阵?”慕留人侧过头,神情淡漠麻木地看向他,“什么意思?爸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醍醐灌顶。
鸣人冲下楼梯,刚才进到客厅的时候没来得及注意就被慕留人拉了上去,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客厅侧面摆着一个香炉。待他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滚到楼下,看清香炉正面摆放着的黑白照片的时候,所有的疑惑都豁然开朗了。
鸣人终于见到中年时期的自己了,好像还挺帅的,头发削成了板寸,神情即成熟又充满了男性魅力,眼睛下面也有一道深深的细纹——亏他那时候还吐槽佐助是随了鼬,原来人年纪大了都会有啊。
总体来说,鸣人还挺满意的,至少没有像悬崖上雕得那么宽的下巴,入赘听上去是不太有男子气概,但只要雏田不介意他也没差啦,再加上有了两个那么活泼可爱的子女——儿子像他,就是脾气差了点,但他深觉那是佐助的锅,女儿像雏田,这样好啊,文文静静的多讨人喜欢,像小樱那样的男人婆属性将来很有可能会嫁不出去的。鸣人想,这已经是最完满的人生了,比他之前梦想得要好太多了,他有什么好抱怨,不就是死的早了点嘛,他可是火影啊,为了世界和平牺牲小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他是二十岁的鸣人的影分身啊,他这二十年所做的,所收获到的,算是从他人之口听来的,他本想着等影分身解除了去和儿子冰释前嫌,终于可以搂抱亲亲自己的小女儿,回家亲亲热热地搂着妻子把这些天的经历当笑话一样讲给她听的……可是如果他的本体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当影分身解除的时候,这个身体的灵魂又该回到哪儿去?到那个时候,他到底是二十岁的鸣人,还是四十岁的七代目?
“那个……你怎么了?”雏田见这个被慕留人带回家里来的孩子怔怔地站在自己丈夫的遗像面前一动不动,有些疑惑不解地想上前询问,那个孩子却突然转身,情绪激动地冲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自己小心点。”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佐助例行叮嘱着沙拉娜。
“知道了,倒是爸爸你,昨晚喝酒了吧?”沙拉娜不耐烦地回应他,瞥了佐助的脸一眼后,下了这么个结论,“爸爸你知道自己酒量差就少喝点酒吧,第二天就会感觉头很疼的样子一天都开着写轮眼,很吓人啊。”
“昨天喝的不是很多。”佐助揉了揉眼睛,不自觉又开了写轮眼吗。
“嗯,看出来了,爸爸你喝多了以后会更严重,逮到谁就搂着死活不下来,还会哭哦,那次把我跟妈妈都吓坏了,结果你第二天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完全忘了这码事。”沙拉娜忍不住抱怨起来,佐助却听得浑身一怔。
“我喝多了酒……会变成这样吗?”

鸣人心慌意乱地逃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脑袋混乱得像团乱麻,街上的所有景色和人群都让他感到恐慌——他只是一个已故之人二十年前的影分身,是鸣人二十年前随手用查克拉投射在世上的一个投影,甚至连亡灵都不算。即使他复制得与本体分毫不差,即使他现在的思想感受多么的真实确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消散得一干二净,就跟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想到这里,鸣人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急促不稳的呼吸仿佛要将他噎死了。
“鸣人?”这是在叫他吗?不,在这个世界的鸣人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回头,经过一根柱子的时候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领子一下被人提了起来。“跑那么快干什么,后边有人追你?”
鸣人没理会佐助的质问,他抬手用力拍掉了佐助的手,继续不要命地向前狂奔。终于在经过一条河边小路的时候被突然窜出的身影抬脚绊倒,他还想爬起来,被不客气地一拳打在脸上。失去耐心地佐助跨坐在鸣人身上,膝盖顶住他的胳膊使其动弹不得。
“叫你也没反应,你是不是哪里坏掉了,漩涡鸣人?”
鸣人本来还想挣扎,听到这个名字就放弃抵抗了,整个人直挺挺地瘫在地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我已经死了呢?”鸣人疲惫不堪的声音从身下低低传出来,佐助浑身一震,“你表现得都那么平静自然,我还以为我只是出去度假了呢。”
佐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鸣人,他浑身僵硬地维持着擒拿的动作,沉默不语。
“你说我做过的承诺全部都兑现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谎话,但那是真的吗?”鸣人突然转过身,没有反应过来的佐助被他的动作掀翻在地上,刚才一方强制的动作,变为鸣人压在佐助身上,用力捏着他的肩膀。
“对于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任何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吧?所有没办法完成的承诺,全都是谎言,我的夙愿我的忍道,对这个世界上还有意义吗?”鸣人低下头,湛蓝的眼睛在阴影下面如同月光下的幽深湖面,深得接近黑色的蓝点缀着碎钻般耀眼的流光。
他的表情痛苦至极,却仍在微笑,“你带我看遍了我之后二十年的人生,告诉我那就是最好的,梦想成真的地方,……甚至连它的缺憾都充满了希望,一切都有办法挽回……然后现在又跟我说,这就是终点了?”

“说到底……我果然还是有所不甘的吧,不然我又是为何再回到这个世界上来呢……佐助。”
“不是这样的。”佐助掰住鸣人捏着他肩膀的手,终于发出了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鸣人。”他用了很大的劲,鸣人感到痛苦,他拼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两人都背拽得中心不稳,从路旁斜坡的草丛滚了下去。
鸣人感觉自己跌进了水里,冰冷的液体争先恐后地灌进他的喉咙鼻孔里,他在水面扑腾挣扎着,却抓不住能固定身体的重心。直到有只手拽住他的领子,把他从湍急的河流里提了上来。
鸣人跪在岸边急促地咳嗽喘气,喉咙里面像被刀片划拉过一样支离破碎的疼,他感觉把他拽上来的那只手动了一下,猛得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鸣人难受得睁不开眼,泪眼朦胧间看到佐助趴在他身前的河滩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是刚才水里爬上来的样子。冰冷的河水打湿了佐助的头发,顺着他光滑的额头滑落下来,蔓延过他英挺的眉峰,深邃的眼眶,那双漆黑无光的美丽眼睛,渗进他眼底的细纹里,路过高挺的鼻梁,沿着皮肤的脉络攀爬过脸颊,紧抿着的淡色唇角,最后勾勒着他下巴收紧的斜线跌落下来,打在他身下潮湿泥泞的河滩上。
啪。像什么东西终于崩断的声音。
“你没有说谎,你所有做出的承诺都已经兑现了。包括改建日向宗分家制度,木叶周边几百年的矛盾战乱,忍者村的压榨欺骗……甚至对于宇智波你也没什么好亏欠的,沙拉娜想成为火影也是受你影响,你一直在用你的方式鼓励着他们这一代人。”佐助他刚才也呛了点水,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一样,但他似乎情绪很激动,也不管喘不喘得上气语速快得像生怕自己会后悔一样,“你已经尽你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些诺言了,甚至不惜分担出你一直渴望的,家庭的幸福。如果对四十岁的鸣人来说,这样的结局已经足够完美了,你并没有什么好遗憾不甘的。”
“可是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现在的你。”佐助松开扯着鸣人头发的手,下一秒,他用他唯一的那只手轻柔地搂住他,“说谎的人是我,是我让二十年后的鸣人变成了差劲的男人。”
“借着酒劲对你说了想要重建家族,建立羁绊的话,然后又擅自忘记,对不起。”鸣人惊讶地睁大双眼,“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失去的东西产生的空洞并不能因获得另一种而填补回来。”
“虽然并不是占据心中很大的一部分,但是空了就是空了,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办法再和小樱在一起了。”佐助将自己的额头贴近鸣人的额头,那是他哥哥生前教给他的,表达爱的方式,“说出了想要建立家庭的话,擅自斩断了其他可能的道路,虽然那是我的心愿,但恐怕在鸣人心中已自动成为一个约定了吧。所以对于你我这样的结局,我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这都是为了得到另外更重要的东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是如果是面对二十年前的鸣人,却可以说出来呢。”
当佐助湿润颤抖的嘴唇贴上鸣人的嘴唇的时候,鸣人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有一年也是和昨晚那样跟佐助喝个烂醉,佐助好像醉得更凶一点,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搂着鸣人的胳膊不醒人事,怎么劝都不听,想强行掰开手他还会咬人。
真是个酒品很差的男人,跟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讨厌模样判若两人,鸣人觉得很有新鲜感,就这样跟佐助像连体婴一样躺到沙发上睡了。
那晚他其实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好几次,半夜爬起来想换个姿势,看到佐助睡得很熟,总是盖住侧脸的额发掀在额头上,露出白皙的脸颊,闭着双眼微微撅着嘴,毫无防备地睡得像个孩子。
那是鸣人第一次生出想亲吻他的想法,说起来很诡异,他们已经亲过两次了,都是处在身不由己的尴尬情景下,那时候除了反胃厌恶互相嫌弃好像也生不出其他暧昧的遐想。但是那天晚上,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别的什么,鸣人鬼使神差的对这个男人产生了除了朋友以外的奇怪欲望。
鸣人仿佛不受意识控制地凑近佐助,两人的脸凑的很近很近,就在两片嘴唇就要互相接触到的时候,佐助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鸣人吓得屏住呼吸,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不敢动弹,直到身下那个人撇了撇嘴,哭了出来。
佐助就这样哽咽着抽抽嗒嗒了一晚上,说话颠三倒四没有逻辑,有些地方吐字还听不清,鸣人睁着眼躺在他身边听了一晚上,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鸣人现在又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天晚上在想些什么?
啊,想起来了。就在鸣人保持了一晚上僵硬的睡姿,手脚都麻木的时候,他看到窗外的远方东方肚白,明亮温暖的阳光像一把金剑刺穿了夜晚的黑暗劈砍向这个孤独而荒凉的尘世中。


他想,原来他是他的初恋啊,可惜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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