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3

树的生长周期很慢,从抽枝发芽牵条,到长成一棵不高不矮的青葱小树,佐助不知这期间过了多久,只知隔壁的杉木上燕子换了几窝,前些日子才刚产崽的狼群今年又换来了新的首领。对这些生命只在朝夕的动物来说,一生或许过于匆匆,但对极其耐心的木灵来说,蝴蝶的化茧与掉落和春去秋来的四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非得有让佐助感到在意的变化的话,大概是他终于比鸣人高了。鸣人是一只比普通的赤狐还要高大一些的大狐狸,分不太清是什么品种。它依然不顾佐助的反抗收集一些枯枝落叶配他过冬,美名其曰保暖,还会一有空就从佐助的枝叶上蹦过去,想测试下佐助这两天有没有长高,“佐助,你又长高了!今天费了七成劲儿才跳过去!我就说那些肥料有用对吧!”鸣人边喋喋不休边兴奋的绕着佐助打转,嗷嗷追着自己的大尾巴。
哼,什么七成劲儿?明明刚刚后腿都擦到枝叶了,佐助坐在树梢上撇头不理它。
不过即使鸣人在佐助成长问题上费了很大的心思,佐助仍然是棵小树苗,他的人型从出现那一刻就是个十一二岁黑发黑眼的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和服,这些年依然稚嫩得仿佛毫无变化。一般的草木百岁之后才会孕育出木灵,不过佐助听鸣人说,他是自一棵大树上牵枝下来的枝桠,所以才会那么早就有了人型,只是对于木灵来说,这样幼小的本体,未免脆弱的可笑了,佐助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介意的,被那些小松鼠小耗子嘲笑了也会感到隔应。有时候被鸣人当小树苗照顾,在他脑袋顶上蹭来蹭去的时候,会心怀不满地将它推开。狐狸也不生气,照旧粘着他,安慰他说不必听那些碎嘴的耗子瞎说,他的本体,曾是个多么叱咤风云遮天蔽日的大榕树。
“很大的树么…有多大?”佐助对这个没概念,他在这座山头看过最大的树是半山腰那棵杉木。
“多大啊…”狐狸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天空,佐助也跟着朝上看,“斑在的时候,这整片天都是他的枝叶。”眼前浩瀚无垠的穹顶之下,耳旁是鸣人轻轻抽气的声音,佐助想象了一会儿,那种将枝叶撑开整片天空的样子,即使他没有斑的记忆,他的身体似乎记得那种感觉…在那个时候,陪伴在身边的,也是这只狐狸吗?
这么说来,从他有意识以来鸣人就一直是只系着符咒的狐狸,无论是浇水施肥除虫它都以狐狸形态干得很顺手,所以佐助也从来没在意过它的人型…这家伙在斑面前应该是人型吧?它变成人类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么想到就稍稍有些在意了起来,佐助微微侧过头,看到鸣人也在盯着他,扑棱着耳朵摇着尾巴,湛蓝的眼睛里目光炯炯全是满满的崇敬与信任,但佐助觉得它看的并不是他,它只是透过佐助在看它曾经的主人…但佐助只是棵——佐助的枝叶垂了下来——他只是棵狐狸都能轻易跃过的小树苗罢了。
这么想着佐助的心情又焦躁了起来,他不再理睬狐狸,起身跃到了本体的树顶上,盘腿背冲着鸣人,一声不吭。
“你不要爬太高了,佐助。”可惜树下的鸣人对佐助的心路变化无知无觉,仍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着,“你的枝条还太嫩了,会压坏的。”
“不用你管。”佐助头也不回的呛它,压坏自己的枝条什么的,鸣人真把他当婴儿了。
佐助莫名其妙的生气一气就是两个月,这些年最冷的冬天来了,鸣人开始四处抓一些耗子小动物,刨坑屯粮。佐助不总再听到鸣人在树下喊他,但有时候会感觉鸣人在他身后悉悉簌簌用爪子刨土的声音,或者用爪子攀树皮企图吸引佐助的注意力。
这些都被佐助置之不理了。直到飞雪越盖越厚,将天地都覆上了一层雪白,佐助肩头的积雪也越来越厚。燕子去了南方,熊也开始冬眠,狐狸…佐助不知道狐狸要不要冬眠,前天他还听到鸣人在雪地里蹦着嚷嚷爪子冷,今天就已经没了声响。
那只狐狸不打算回自己的洞里,是想在佐助的本体下冻死吗?佐助皱着眉想,鸣人那脑回路没准想把自己变成肥料?
有些事越不想就越在意,原本打算一直做棵不动如山心如止水的好树的佐助终于也不能免俗的动摇了——他在某个冬日的早晨拍掉了肩头的雪,跳了下来,把树底下蜷成一团快变成雪雕的鸣人抱在了怀里。
“喂,你是不是打算我不跟你说话就冻死自己?啊?!”抱住狐狸的那一刻佐助才发现自己上当了,鸣人将自己埋进雪搭成的小坑中,风雪都打不到身上,浑身还是暖融融的。
装死的狐狸微微睁开眼,毛茸茸的尖嘴仿佛咧开一个得意的微笑。“佐助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
佐助气急败坏地想推开它,不过好像来不及了,狐狸毛皮上干草般干燥的气息盘踞在鼻腔周围,让人瞬间丧失了一切多余的反抗。
鸣人不依不饶地将爪子搭在佐助的膝盖上,“佐助你跳下来的时候太不小心了,腿割破了。”佐助的裤子刚才在慌忙中挂破了,膝盖上有道挺长的血口子。
其实木灵的体重很轻,所以并不存在从自己的本体上跌下来一说(不然也太丢脸了),但对小孩子来说,爬上爬下手脚还不太熟练,再加上榕树原本就是粗糙硬实的树干,爬上爬下难免会给胳膊腿上造成擦伤——这在佐助看来都是些小事,毕竟木灵的感官较其他生灵来说略为迟钝,并不会太过疼痛,而且他是男性,并不在意外在添多少伤痕。然而鸣人却心疼得团团转,它舔了舔佐助小腿的伤痕,犬类长长湿润的舌头刮得伤口痒痒的,佐助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鸣人,别舔那里。”虽然只有一瞬间,少年泼墨般得眉眼微微弯起,像人类世界一个普通的无忧无虑的小孩。鸣人眨了眨眼,“砰”一声,周身升起了白雾。
这是佐助第一次看到鸣人的人型,他一头金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脸颊上三道胡须的纹路,穿着身橙色的外套,佐助印象里这和它原本的样子没什么区别,除了个头变高了,还是一头狐狸。
这个人型的鸣人一落地就开始那绷带一层又一层地缠着佐助的胳膊和腿,动作熟练且利索。“会不会太紧了?……往后自个儿小心点,散了我再帮你绑一遍啊。”鸣人拍拍佐助的胳膊上一圈干净漂亮的绷带,满意地点点头。
佐助忍不住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胳膊,随即仿佛突然想起来他还在生闷气,强忍着扭头不看。“反正我就是…什么都干不好,无所谓啦。”佐助留给鸣人一个呲毛乱炸的后脑勺,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斑,连给你过冬取暖的地方都没有…你大可重新找一棵树的。”
“哈?原来你是在意这种事吗?”鸣人挠了挠头,笑得一脸无奈,“这我早就知道了啊。”
“虽然你们性格还蛮像的,但牵枝了的木灵就是另一个生命,这我当然知道啊。”鸣人这时虽然变成人型了,但他明显更适应狐狸的时候,依然将毛绒绒的脑袋钻进佐助怀里,边蹭边抬头咧嘴笑,人类的表情要更丰富一些,所以佐助想,原来鸣人每次看他的时候都是这么笑的么?他下意识地伸手揉揉鸣人的脑袋,手感没有任何变化。
“斑是我的主人,是我的疏忽…他死去了。”鸣人变成人类后,由于这个姿势手无处摆放,于是自然而然地圈在佐助腰后。“但是佐助是我的树。”鸣人沉下眼,这次我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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